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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渡颔首:“如今朝廷在打仗,户部本就吃紧,魏堰张口就要拨款八十万两,户部的确有难处。”

元扶妤合了手中折子,仰靠在矮椅靠背之上:“清丈田亩之事,不能再拖了……”

只有耕田数亩查清楚,那些世家多年来以各种手段逃避的税款,才能收回国府。

国府充盈,这些利国利民的工程才能办。

“此事……”裴渡转头看向床榻上还未苏醒的谢淮州,“怕得谢大人上朝之后才能敲定。”

只有谢淮州开口,谢淮州一党的官员才能上下一心。

谢淮州一连三日未醒,没人在谢淮州这里得到确切的命令,不知谢淮州要让谁来主管清丈田亩之事。

翟党和世家接连上书,都被谢党激烈驳斥。

总之在皇帝面前也没吵明白。

皇帝今早派贴身内侍来询问谢淮州的意思,可董大夫说谢大人刚批阅了公文,喝了止痛安神的汤药睡下,药效作用这会儿叫不醒。

内侍见谢淮州躺在床榻之上,桌案上还摆着谢淮州批了一半的公文,只能说等谢大人醒了后,最好能给陛下上一个折子,便先行回宫向小皇帝复命。

倒不是元扶妤不能仿谢淮州的笔迹给皇帝写这道折子。

只是……三日来,兵部尚书、御史中丞、户部侍郎,还有其他谢党官员接连登门,虽然都没见到谢淮州,却也都推荐了主管清丈田亩的人选,每一个人推荐的人选都不同。

兵部尚书胡大人和户部侍郎郑江河,两人还吵在公主府吵了一架。

其实郑江河要不是世家出身,这件事交给他去办倒是合适。

郑江河能力够,兄长又在前线打仗,必会尽心尽力。

但……要办这件事,世家背景就是他的拖累。

至于兵部尚书他们举荐之人,在朝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,办起这件事来难免被处处掣肘。

清丈田亩,元扶妤想要一个与朝中诸人都没有太大牵扯的纯臣去办。

比如,这届科举寒门出身的二甲进士……洪二瑞。

洪二瑞是贫苦人家出身,因才华横溢得当地父母官资助,才得以参加科举。

被他视作恩师,资助他科考的这位父母官,就是在去年抗洪为百姓护田时离世的。

可要想洪二瑞主管这次清丈田亩之事,光凭谢淮州给皇帝写一道折子是不够的。

毕竟这洪二瑞没什么家世背景。

若是谢淮州醒着,将兵部尚书几人叫过来,亲自定下洪二瑞,第二日朝堂之上才能顺利让皇帝定下此人。

元扶妤视线落在谢淮州身上……

不知道谢淮州什么时候能醒。

没有谢淮州,很多事情就无法推进。

这一次谢淮州舍身护她,当真是做了一个极为不理性的决定。

“有些事迟则生变,最晚明日,若谢淮州还不醒,把兵部尚书胡大人他们请来……”元扶妤一瞬不瞬望着谢淮州缓声道。

若谢淮州一直不醒,只能她出面来说服他们了。

至少,郑江河她是有把握的。

谢党都不希望谢淮州倒下,其中最不希望谢淮州倒下的是郑江河。

郑江清在前面打仗,谢淮州是他兄长最坚实的后盾。

元扶妤对裴渡道:“把这些批过的公文送走吧,剩下的我一会儿再看。”

裴渡将公文整理好:“我没想到,对批阅公文这样的事,你竟如此娴熟……”

元扶妤接过锦书递来的帕子,垂眸擦去小拇指一侧沾染的墨汁,并未接话。

“你看公文速度,和批阅的速度,批示的内容,都让我想到殿下。”裴渡抱着公文起身,“若非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,几乎寸步不离,当真要以为……你是殿下养大的。但谢大人醒来后,我不会告诉大人,也希望崔姑娘三缄其口。崔姑娘越是像殿下,谢大人便越是会舍命护着崔姑娘。如今崔姑娘也该明白,为了殿下……谢大人是万不能有闪失的,以后我会护着崔姑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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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扶妤抬眼看着如今敢和她提要求的裴渡,将帕子递给锦书,对锦书说:“你去歇着吧。”

见锦书离开,元扶妤看着裴渡道:“这件事我可以三缄其口,但……我要你告诉我,谢淮州脖子上的那道疤,是怎么来的。”

“你不是都猜到了。”裴渡不解。

“详细的……”元扶妤说,“算作交易。”

裴渡捧着公文的手指收紧,正要开口,就听到床榻上谢淮州的细微的呻吟声。

元扶妤目光从裴渡脸上挪到谢淮州脸上,立即起身朝床榻旁走去:“去请董大夫过来!”

“大人!”裴渡忙将公文放下,单膝跪在床榻踏脚上凑近谢淮州,“大人!”

元扶妤一手撑着床榻边缘,俯身用手试谢淮州额头温度,却见谢淮州眉头紧皱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快要醒来,察觉到了疼痛,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,唇瓣张合在说着什么。

“去叫董大夫!”元扶妤对裴渡说。

裴渡连忙起身,跑着去请董大夫。

裴渡一走,元扶妤紧握谢淮州的手,耳朵贴近他张合的唇瓣,却什么都听不清。

正亲自给谢淮州煎药的董大夫匆匆赶来,元扶妤让开床榻旁的位置,让董大夫给谢淮州诊脉,看谢淮州的眼仁。

“应该是快醒了。”董大夫松了一口气,“就这一两日!”

裴渡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,下意识转头朝元扶妤看去。

看到元扶妤望着谢淮州的目光,裴渡隐隐察觉到元扶妤眼中复杂的内疚感。

是歉疚……

就如元扶妤对元云岳说的那样,她从未怀疑过谢淮州爱慕她,就像她也满意、心悦谢淮州。

可她是用傲慢的姿态,带着偏见俯视、揣度谢淮州的真心。

她以为谢淮州向先皇求这段姻缘,要的是权势名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