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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正缓缓收功,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血色。

只是右手五指仍在微微颤抖,那是被重伤的后遗症。

无相生…

这个令整个天元大陆闻风丧胆的名字,此刻却安静得像一泓秋水。

睁开眼,眸色浅淡如琉璃,映着洞外雪光,澄澈得能一眼望到底。

任谁见了这双眼睛,都难以将其与"魔头"二字联系起来。

起身时,动作很轻,衣袍摩擦声几不可闻。

走到洞口,负手而立,远眺青山方向。

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,镀了一层浅金色的边,远远看去,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仙气。

"哦?"

突然,无相生眉心微微一蹙。

常人难以察觉的天地异动,在他感知中却清晰如掌纹。

千里之外的幽泉,正在移动。

而牵引它的方向,赫然是…

"青山…竹园…"

无相生轻声念出这两个地名,忽然低笑起来。

笑声很轻,却让洞外三丈处的一棵老松突然枯萎,松针簌簌落下,在半空中就化为了灰烬。

"好算计…"

无相生抚掌赞叹,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欣赏。

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不见恼怒,反而带着棋逢对手的愉悦。

易年这一手阳谋,着实漂亮。

简单到极致,却也有效到极致。

无相生当然可以不去。

但那样就意味着永远失去幽泉和竹园,这两样他追寻了半生的至宝。

而若去,等待他的,将是两位真武境的围杀。

"一年不见,小娃娃长进了…"

无相生喃喃自语,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。

玉佩上刻着"无相"二字,边缘已经磨得发亮。

洞外风雪渐急。

无相生忽然抬手,接住一片雪花。

雪花在他掌心久久不化,反而渐渐染上墨色。

"咳咳…"

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。

无相生弯腰捂嘴,指缝间渗出丝丝黑血。

血滴落在雪地上,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,洞中隐约有灰雾升腾。

等到咳嗽平息,直起身,随手抹去唇边血迹,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
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阴翳,转瞬即逝。

"时候差不多了…"

自语着,整了整衣冠,抬步向洞外走去。

第一步落下时,脚下积雪无声融化。

第二步迈出,枯萎的老松突然焕发生机。

第三步…身影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外的山巅。

无相生负手而立,白衣飘飘。

山风猎猎,吹得他衣袍鼓荡,却吹不散周身那股宁静祥和的气息。

任谁远远望去,都会以为这是哪位得道高人正在观雪悟道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黑暗回到了东远州。

无相生立于山巅,月光如水,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遥望着青山方向,神色平静,仿佛只是在欣赏夜色。

幽泉移动的轨迹在他感知中清晰如线。

就在这时,月光忽然一暗。

无相生脚下的影子,竟如墨汁般蠕动起来。

那团浓黑的影子缓缓从地面剥离,如同被无形之手提起,悬浮在半空中。

扭曲、拉伸,最终化作一道与无相生一模一样的虚影。

同样的素白长衫,同样的木簪束发,连眉宇间那份温润儒雅的气质都分毫不差。

诡异的是,无相生脚下的地面上,影子依旧存在。

两个"影子",一个在地上,一个在空中。

月光穿透虚影的身体,却照不透它漆黑的轮廓。

轻轻飘荡着,衣袂无风自动,忽然发出一声低笑:

"你被将了一军啊…"

声音与无相生本人一模一样,只是语调中多了几分戏谑,像是看戏的旁观者在调侃局中人。

无相生没有回头,依旧望着远方,淡淡道:

"你倒是悠闲…"

影子飘到他身侧,学着他的姿势负手而立,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:

"幽泉和竹园,你找了半辈子的东西,现在被人当成鱼饵摆在眼前…"

侧头看向无相生,漆黑的脸上竟能看出幸灾乐祸的表情,"易年这一手,妙得很…"

无相生不语。

影子却不依不饶,绕着无相生飘了一圈,继续道:

"你去,便是自投罗网——两位真武境等着你呢,你不去…"

故意拖长音调,"那两样宝贝可就永远封在竹园里了…"

夜风拂过,吹动无相生的衣角,却吹不散影子的轮廓。

它像是独立于这方天地之外的存在,月光照不透,风雪沾不湿。

无相生终于侧目,瞥了影子一眼:

"你很开心?"

影子摊手,这个动作让它看起来更加鲜活:

"当然开心!"

说话间,竟笑得肩膀抖动。

"多少年了,终于有人能让你吃瘪,那个小娃娃,比你想象的有意思多了…"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