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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街角茶摊的伙计,擦着桌子时跟客人闲聊:“您听说没?北巷王屠户家,昨儿把媳妇打得头破血流,就因为炖肉少放了盐。那媳妇怀着孕呢,听说现在还躺在柴房里没口热汤喝!”
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,瞬间引来了一圈议论,有妇人红着眼眶叹气,也有汉子皱着眉沉默。

没多会儿,消息就顺着街巷往四处漫。

绸缎庄里,掌柜的娘子跟熟客低声说:“听说前几年,顺天府李大人家更过分!他那原配夫人,当年陪他从穷书生熬到现在,结果呢?李侍郎宠妾灭妻,把小妾抬成了平妻,还让原配给小妾端茶倒水,前儿个原配气不过,一头撞在柱子上。”

西市布庄的王娘子,不过是多劝了丈夫两句少喝点酒,就被醉醺醺的男人摁在地上打,断了两根肋骨,昏过去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,还是“生不出儿子,打你都是轻的”。

城郊张地主家的原配更惨,当年陪着丈夫从摆摊卖货熬到良田千亩,结果张员外新纳了年轻妾室,转头就把她赶到漏风的柴房,寒冬腊月连件厚实棉衣都不给,夜里冻得缩成一团,连口热粥都喝不上,死了都好几年了!

东街李老栓的女儿,被爹以十两银子嫁给城西商户做填房,婆家嫌她没嫁妆,日日天不亮就叫她起来挑水劈柴,水缸没满要骂,柴劈得不够细要打,稍有怠慢就罚她跪在祠堂里,一跪就是大半天,膝盖上的伤从来没好过。

还有北巷的赵二郎,母亲守寡三十年,靠给人洗衣缝补把他拉扯大,他好不容易做了小官,却嫌母亲“粗鄙上不得台面”,把人赶到城郊破庙里,逢年过节连碗热饭都不肯送,可怜老太太寒冬里冻得咳血,最后还是邻居偷偷送了床破棉絮才熬过冬天。

刘主簿更不是东西,妻子在家操持家务、照顾瘫痪的公婆,他却在外头养了外室,被撞破了还振振有词:“女人本就该忍,我没休了你,已是天大的恩典”。

还有城郊的周寡妇,丈夫早逝,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,靠给人纺线糊口,可村里的地痞总来骚扰,想抢她那点微薄的收入,她去告官,官差却嫌她“寡妇门前是非多”,连门都不肯让她进。

还有人说,城西张秀才家的女儿,被父亲许给了七十岁的乡绅做填房,只为换二十两银子给儿子娶媳妇,那姑娘夜里偷偷跑了,结果被抓回来锁在柴房,水米不进。

也有人提,兵马司刚查了个案子,某富商为了霸占家产,竟诬陷继室与人私通,把人送进了牢里,连继室带来的十岁女儿,都被赶去了街上乞讨。

更别说那些想和离的女子,丈夫打骂、纳妾、在外胡作非为。只要敢提和离,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“不守妇道”,名声毁了,连娘家都不敢收留。

若是没了父母、独自一人,想立个女户更是难如登天,官府要么推脱“无此先例”,要么索要高额赋税,逼得好些女子只能忍气吞声,在苦海里熬日子。

这些消息,有百姓家的鸡零狗碎,像长了翅膀似的,一夜间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
茶馆里、酒肆中、甚至深宅大院的丫鬟婆子间,都在悄声传着这些女子的磨难。

有人义愤填膺,拍着桌子骂“没天理”;有人暗自垂泪,想起了自家或身边人的委屈。

也有人沉默着,第一次开始琢磨,这世道对女子,是不是真的太不公了?